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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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在Q市的這兩天, 唐葵覺得自己的內心獲得了久違的寧靜，就算很久沒回來，但周遭的一切依舊讓她覺得很親切。
她已經很久沒享受這種慢節奏的生活了, 連之前覺得是噪音的廣場舞音樂都覺得順耳起來。
飯後，顧羽弘在刷碗，水聲嘩嘩，唐葵走到他的身後伸手環住他的腰, 問道：“我們要不然再多待幾天吧？莫莫也想多玩幾天。”
小朋友這兩天交了幾個新朋友，每天晚飯後都要下樓去小區健身器材的那塊空地一起玩。
她請的假連著周末, 還有幾天空閑的時間, 顧羽弘這兩天在線上辦公, 也不耽誤。
顧羽弘用手背撥了一下水龍頭的開關，但老舊水龍頭還是有點漏水，一滴一滴地砸在洗菜池裏。
唐葵掐了掐他的腰，說道：“好不好嘛？你就依我唄, 我們再去小時候一起去過的地方走走？”
她似乎跟著莫莫學會了撒嬌。
他脫掉滿是泡沫的手套，扭頭看她, 笑道：“我什麽事情沒依你, 只不過我們是不是應該早點回去拜訪母親？”
她都直接打電話過來問了，再拖延下去顧羽弘怕她對自己的印象只會更加不好。
於他而言，這算是當下最重要的事情。
“沒事。”唐葵笑笑, “我弟昨天去外省參加比賽，她陪著去了，下周才回來。”
聞言，顧羽弘松了一口氣, 捏了捏她的臉，說道：“我剛剛一直在想怎樣才能表現得好一點, 你到時候一定要多替我美言幾句。”
“到時候我就實話實說唄，就說你在Q市的這幾天做飯刷碗洗衣服都全包。”唐葵豎了豎大拇指，“我媽可稀罕會主動包攬家務活的男人了。”
在A市家裏有保姆，輪不到他們做這些，但這兩天顧羽弘也沒讓唐葵進廚房，家裏的洗衣機壞了，衣服也全都是他來手洗的。
“哦？”顧羽弘挑了挑眉，“那你稀罕嗎？”
唐葵回頭，看到莫莫背對著他們認真坐在客廳沙發上玩拼圖，絲毫沒有註意到這邊的動靜。
“稀罕，可稀罕了。”
她踮起腳尖在顧羽弘的唇角飛快地親了一下。
雖然莫莫還是一個看到他們親昵會拍手鼓掌的小寶寶，但被孩子撞見總是會讓唐葵感到不好意思。
收拾完廚房後，他們下樓去公園遛娃，春天的午後陽光很溫暖，公園裏的人也不少，很多都是一大家子一起出來玩。
唐葵穿著一條很簡單的白色棉布長裙，外面套了一件鵝黃色的針織開衫，長發簡單地紮了一個丸子，未施粉黛，午後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連絨毛都清晰可見。
顧羽弘讓莫莫騎在他脖子上，逗得她咯咯笑，小朋友露出了幾顆小米牙，眼睛也彎成小月牙，唐葵心裏軟得一塌糊塗。
顧羽弘抓著她的腿，莫莫張開手臂，感受拂過的春風。
“小心點。”唐葵臉上笑意漸深，輕輕拍了拍顧羽弘的胳膊，“抓穩她的腿，別摔著她了。”
“不會的。”顧羽弘也笑，“你看，寶寶很喜歡。”
“嗯。”唐葵想了想，“大概是因為以前沒有這樣的體驗，難免會感到新奇。”
聊到這裏，顧羽弘的臉上的笑意淡了淡，說道：“那以後都補回來。”
不遠處的雕像下圍了一圈幼崽，伴隨著孩童的嬉笑，還有幾聲犬吠傳來，但是不一會兒，大家就作鳥獸散。
莫莫視線高看得遠，興奮地說道：“小顧！那裏有一只狗狗！”
等他們走進一些，她的語氣變得低落起來：“但是小狗狗好像受傷了，我們去看看吧。”
顧羽弘蹲下，唐葵把莫莫抱了下來。
剛剛站穩，莫莫就噠噠噠跑到花壇邊，有一只小狗蜷縮在那裏，他全身都都是泥土，灰黃灰黃的，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毛色，由於太久沒洗澡，身上的毛都結成一縷一縷的。
它的左前肢有深可見骨的傷。
“狗狗受傷了。”莫莫指了指自己的額頭，“像寶寶頭上一樣。”
莫莫去年年底磕到額頭，顧羽弘聯系了專業的醫生，現在疤痕已經淡的幾乎看不到了，醫生說莫莫不是疤痕體質，恢覆得很好，以後可以完全看不出。
這著實讓唐葵松了一口氣。
旁邊還有一對年齡稍大的雙胞胎男孩，一人手裏拿著一個鴨腿，嘴上和手上都油乎乎的。
一個男孩用嘴撕下鴨腿上的一小塊肉，“呸”了一聲，那塊肉就飛到了地上，他再用腳尖一踹，肉滾了幾圈到了狗狗面前，已經沾上了狗狗的灰塵。
它嗅了嗅，過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吃下了。
莫莫有些不解，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在地上滾一圈都這麽臟了。”
她理解不了這兩個小男孩的做法，只知道家裏人是不讓糖糖撿地上的東西吃，也不讓它翻垃圾桶，如果它這麽做了，大人一定會批評教育它。
給糖糖餵食的時候，他們也是直接送到它嘴裏，或者放在它的飯碗裏。
似乎是第一次被人問這種問題，那個小孩有些奇怪看了眼莫莫。
“流浪狗就喜歡撿地上的臟東西吃。”另一個小孩眼神中流露出不屑，“幹凈的東西它還不吃呢。”
莫莫擱在膝蓋上的手握成了小拳頭，說道：“才不是呢，狗狗和人一樣，當然更喜歡吃幹凈的東西，他們吃臟東西會生病的。”
她少與人爭執，有點上氣不接下氣，臉蛋都紅紅的。
小男孩還想說什麽，但看到她身後站著的兩個大人，終究只是“嘁”了一聲，翻了個白眼就帶著自己的兄弟離開了。
唐葵和顧羽弘對視了一眼，很有默契地沒有插手，孩子之間的事情，他們自己解決。
莫莫站起來，從顧羽弘手上拎著的蜜蜂小書包裏拿出了一包魚豆腐。
她先把自己的水杯擰開，再撕開包裝袋，小心翼翼地把魚豆腐倒在自己的左手掌心，右手拿起水杯，沖洗那塊魚豆腐。
她記得狗狗不能吃太鹹的東西。
水杯有些重，她握不太穩，倒了一些在鞋子上，顧羽弘眼疾手快地替她扶住。
小半杯水都倒完之後，莫莫小心翼翼地挪到了那只狗面前，朝它伸出了左手，奶聲奶氣地說道：“小狗狗，我們吃好吃的魚豆腐。”
人類靠近，那只狗齜了一下牙，莫莫嚇得抖了一下。
“莫莫！”見狀，唐葵有些不安，她害怕莫莫會被狗狗咬到，“我來幫你好不好？”
“沒關系，讓她自己來。”
顧羽弘雖然沒有攔著孩子，只是有些神經緊繃地蹲在她身邊，萬一有意外，他要確保莫莫不會受傷。
見狗狗對食物沒有反應，莫莫又把自己的手往前伸了一點。
僵持了好幾秒，它才用沒有受傷的後肢把自己的身體撐起來一點，鼻子動了動，最後用舌頭把莫莫手上的東西卷走了。
莫莫有些緊張地盯著狗狗看，手還來不及伸回去，下一秒，狗狗側著腦袋靠上她的小手，近乎討好地輕輕蹭了她。
“小葵你看！”莫莫興奮地叫了起來，“狗狗好乖，它會貼貼我！”
她的音調有些高，狗狗像是受了驚一樣縮回去，一瘸一拐地跑走了。
莫莫楞了一下，有些無措地抓了抓頭發，眼裏泛起了淚花，愧疚地說道：“我嚇到狗狗了。”
見她情緒有些低落，唐葵一把將她抱起來，親了親她肉乎乎的臉頰，誇讚道：“寶寶真棒，小狗狗也很喜歡你，只是它之前可能受到過傷害，所以容易受到驚嚇。”
莫莫摟著唐葵的脖子，問道：“狗狗之前被人欺負過嗎？它傷得很重。”
想了想它身上的傷，唐葵說道：“也有可能是和其他狗狗打架受傷。”
它腿上的傷口更像是被同伴撕咬的，但就剛才的情況來看，唐葵估計它也少受到來自人類的惡意，但她沒有把這些告訴莫莫。
莫莫“噢”了一聲，把臉蛋貼在唐葵的脖子上，不說話了。
“我來吧。”顧羽弘張開雙臂，在唐葵耳邊很小聲地說話，生怕莫莫聽見，“你抱著累不累？她越來越重了。”
感受到孩子噴灑在她頸間的呼吸，唐葵的手臂緊了緊，莫莫最近長了些肉，抱著軟綿綿的，讓她感到安心。
唐葵說道：“趁著她還願意讓我抱，我要多抱抱。”
同事家的孩子五歲了，在大人懷裏根本待不住，整天到處跑，一刻不停。
孩子成長的每一段時光，她都想慢慢感受，好好珍惜。
走到大草坪，莫莫看到了前幾天在小區認識的新夥伴，征得父母的同意之後就去玩了。
草地有些紮人，顧羽弘把外套脫下，讓唐葵坐在上面。
唐葵抱膝坐下，留了一半的位置給他。
唐葵說道：“我還以為你剛剛會阻止莫莫，能感覺到她剛才還是有些害怕的。”
“我不會讓莫莫受傷的。”顧羽弘說道，“以此為前提，我希望她可以多多嘗試，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唐葵說出了她這段時間的顧慮：“你也別太溺愛她了，她還小，對很多事情沒有分辨能力。”
按照顧羽弘對莫莫的寶貝程度來看，就算是莫莫要想星星他都會答應。
在不知道莫莫是自己閨女的時候就可以隨隨便便拍下價值百萬的皇冠送她，何況是現在……
這和唐葵一直以來的教育理念有些相悖。
“她本來就應該享受這些，遲到四年的東西我都會補給她。”顧羽弘的語氣說不出是自信還是狂，“她長大之後只要不做違反道德和法律的事情，無論她想做什麽，顧家都能護她一輩子。”
唐葵還想再說些什麽，但是莫莫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額頭上掛著晶瑩的汗珠子。
這個話題被直接打斷了，但唐葵想著之後還要找個機會好好和他討論一下。
顧羽弘熟練地將她身後的小汗巾抽了出來，再擦了擦她臉上的汗。
莫莫一手牽著一個人，催促道：“小顧小葵，你們快來，又有人在欺負小狗狗。”
他們二人被小朋友拉著往前走，果真又看到了剛剛那只小狗，幾個熊孩子把它逼到角落裏，拿著小石子扔它。
“可惡！偏了！”
“我打中了！”
……
他們一邊砸一邊嘻鬧。
小狗沖他們齜牙咧嘴，不過孩子們像是認定了它不會咬人，這對他們沒有多少威懾力。
看到那些比莫莫壯了好幾圈，高了好幾個頭的男孩子，顧羽弘在唐葵耳邊說道：“咱閨女還挺聰明，知道幹不過還會叫外援。”
“你們快住手！”莫莫插著腰，面色漲紅，“不能欺負小狗狗！”
顧羽弘清了清嗓子，幫腔道：“狗急跳墻，它急眼了真的會咬你們。”
顧羽弘冷下臉來還是很有壓迫感的，幾個小孩子扔下手中的石子就跑了。
莫莫剛想走過去摸它，就被顧羽弘攔住了，他能感覺到那只狗現在處於焦躁的防禦狀態，貿然的安撫也可能會激起它的反抗，很危險。
看著縮在角落裏的小狗，莫莫有些難過，問道：“我們能把它帶回家嗎？”
她的目光在兩個大人身上轉了一圈，之後撲向了她覺得更好說話的顧羽弘，拉著他的手撒嬌：“小顧，好不好嘛？”
顧羽弘蹲下，握著她的小肩膀頭讓她轉了個身，面向唐葵。
“問小葵哦，我也要聽小葵的。”
莫莫是個撒嬌好手，朝唐葵伸手要抱抱。
唐葵彎腰將她抱了起來，問道：“如果你決定要養它，之後就不能再將它拋棄，你要像照顧糖糖一樣照顧它，不能玩夠了之後就將它扔給爸爸媽媽和保姆阿姨，你能堅持十幾年嗎？”
唐葵不習慣前呼後擁的生活，現在還住在市中心的大平層，保姆也是不住家的，在工作之餘，不管是孩子的事情，還是狗子的事情，她和顧羽弘都是親力親為。
在莫莫開口前，唐葵點了點她的嘴巴，說道：“這是很重的責任，寶寶想好再說。”
莫莫抱住唐葵的手，認真地說道：“我真的想好了，我會好好對它的，再也不會讓它受到傷害，我還會幫助它和糖糖成為好朋友。”
“行。”唐葵笑了笑，“那我們就把它帶回家，莫莫想一個名字。”
只要莫莫有愛心有耐心有毅力，在這件事情上她沒有任何意見。
多一只狗陪孩子長大，也沒什麽不好。
莫莫很興奮地拍手：“我們有糖糖，要不然就叫它鹹鹹吧！”
“好啊。”唐葵笑了笑，“寶寶喜歡就好。”
她扭著身體讓唐葵放她下來，蹲在地上，小聲說道：“鹹鹹不怕哦，我們帶你回家，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家裏的新成員了。”
顧羽弘找了一個紙箱，把小狗放了進去，說不清是因為膽小還是溫順，鹹鹹沒有過激的反應。
他們驅車去了在城市另外一邊的寵物醫院，給它做了一個全身檢查，除了身上有好幾處皮外傷，它還有些營養不良，好在沒有其他的毛病了。
在寵物醫院洗完澡之後，鹹鹹露出了一身有些粗糙的白毛，瘦骨嶙峋的，身上幾乎沒有什麽肉。
唐葵站在一旁，想起了當初把糖糖抱回去的時候，也是差不多的場景。
鹹鹹只有兩個月大，醫生在給它檢查身體的時候提了嘴：“看上去像是松獅和薩摩的串，之後好好養養應該會很漂亮，有機會可以去給它做一個基因檢測。”
鹹鹹要住院一段時間，他們只好改變了計劃，當天晚上就回了A市，把鹹鹹送到了那裏的寵物醫院。
從醫院出來後，他們就帶著莫莫去添置了一大堆寵物用品，買玩具的時候，莫莫也拿了兩份，念叨著不能厚此薄彼。
她還說等鹹鹹出院之後，要給它做狗狗蛋糕來慶祝它的新生。
*
周日晚上，唐葵和顧羽弘邀請了朋友來家裏吃飯，這頓飯在他們一個月前就開始計劃了，但後來又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湊不齊人而耽誤。
“陳寂怎麽還沒來？就剩她了。”唐葵站在陽臺上向下張望，“十五分鐘之前就說到小區門口了。”
夏星河站在她身邊剝橘子，隨口道：“是不是走錯了？第一次來覺得小區裏面路還挺繞的。”
唐葵抿了抿唇，說道：“我還是下樓去看看吧，你哥在做飯，你們幫我看著點莫莫。”
這套房子有一個超大的露臺，顧羽弘封了窗鋪上柔軟的地毯，供莫莫隨意撒歡，她現在正陪糖糖丟飛盤玩。
唐葵去廚房跟顧羽弘說了聲，拿起手機就下樓了。
陳寂的電話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雖然小區安保很好，但唐葵的心還是漸漸提了起來。
她沿著路走，一直沒看到陳寂的身影，一直到出了小區門，她才在花壇邊上找到人，還有一個留著寸頭的男生拉著她的手腕不放。
男孩穿著黑色的衛衣和牛仔褲，目深鼻挺，五官很出色。
唐葵下意識覺得陳寂被欺負了，但她正準備沖出去的腳步在看到男孩通紅的眼眶之後來了一個急剎車。
想到之前陳寂口中的男大，唐葵覺得自己這回大概率是見到真人了，她有些進退兩難，最終還是決定不上前打擾，有些尷尬地側身隱到花壇後。
男孩的聲音有些沙啞：“已經兩次了，你都不要負責的嗎？你憑什麽每次都可以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灑脫？”
陳寂用掌根按了按額頭，說道：“爽完就走人不好嗎？你情我願的事情，我們之前都說好了，你現在又何必這樣？”
“那只是你單方面這樣認為，我從來沒有這麽想過。”男孩幾乎是低吼出來，“你說的這些我不接受，我飛了十幾個小時回來，不是聽你說這些的。”
“你已經二十歲了，接受成年人的游戲規則，好不好？”說罷，陳寂將他的手甩開。
男孩不說話，只是倔強地盯著她，渴望換來一個妥協。
突然響起來的手機鈴聲在此刻顯得很突兀，唐葵有些慌亂地在手機屏幕上滑動，不小心點到了揚聲器。
“小葵。”夏星河的聲音很脆，“還沒找到陳寂嗎？馬上要開飯了，她的電話一直打不通，要不要我和蘇遇下去和你一直找。”
電話接通卻沒人回答，夏星河一直在問她有沒有聽見。
唐葵此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只好說道：“不用啦，我已經找到她了。”
馬路上雖然有些嘈雜，但通話聲讓其他兩個人聽見還是綽綽有餘的。
唐葵走了出來，硬著頭皮朝他們揮了揮手，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不好意思……我……”
看到她來了，陳寂仿佛看到了救星，對那個男孩說道：“我朋友都在等我，你也趕緊去機場吧，沒事就別總往國內跑了，航班多貴啊，沒日沒夜地打零工好不容易攢下的錢，不要浪費了。”
說完，她躥到唐葵的身邊，拉起她的手就往小區走。
在那個男生的“目送”下離開，唐葵只覺得頭皮都有些發麻。
走過了拐角，唐葵抓著陳寂的手，說道：“不好意思啊，一不小心就吃了個大瓜，不過你怎麽回事啊？我聽了幾耳朵，怎麽像是睡了人家不負責？”
“怎麽看怎麽像你在欺負人小朋友。”
“你怎麽跟他一樣啊？”陳寂苦笑道，“我和他就是普通□□關系，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了。”
看著陳寂有些勉強的笑，唐葵沈默了幾秒，一針見血地說道：“普通□□關系你還心疼人家沒日沒夜打零工？”
“不是心疼。”聽見唐葵這麽說，陳寂有些跳腳，強調道，“我只是有點負罪感，誰還沒當過窮學生啊，多多少少有些看不過去罷了。”
這種事情他們自己都理不清，作為旁人，唐葵也不好多說什麽，和她隨便扯了兩句就到了家門口。
陳寂做了個手勢，示意話題到此為止。
門一開，莫莫就撲到陳寂的懷裏，小嘴甜甜的：“姨姨，兩天不見，甚是想念，你身上好香香。”
陳寂臉上的陰霾一掃而光，笑開了花，把莫莫抱起來轉了好幾個圈，嘴上一直叫著寶貝。
“寶貝幹女兒這張小嘴是越來越甜了。”
唐葵很讚同，莫莫的嘴皮子確實越來越溜了，很會哄長輩開心，顧彬都被她哄得服服帖帖。
大家都到齊了，圍著餐桌坐下，顧羽弘把最後一道菜端上桌，熬了一個下午的雞湯，加上菌菇一起燉，色香味俱全。
“嘔。”鐘悅顏左手捂著嘴，右手按著胸口，忍得眼圈都泛紅。
大家都靜了一瞬，陳誠從座位上一下子彈了起來，蹲在她身邊，緊張地問道：“又想吐了嗎？要不要去洗手間？”
鐘悅顏擺了擺手，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我就是有些泛惡心。”
想到婚禮上她一口酒都沒喝，唐葵心裏漸漸有了些猜測，但他們沒說，她也知道其中有些忌諱，所以不好問。
有這個想法的不止唐葵一個人，之前當伴娘的陳寂更清楚，她心直口快，問道：“悅顏，你該不會……”
鐘悅顏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有寶寶了。”
眾人的恭喜還沒說出口，陳誠就發出一陣爆笑。
“哈哈哈老子要當爹了。”陳誠得意得眉梢都要飛了起來，“終於可以炫耀了，忍得好辛苦。”
看著他手舞足蹈的樣子，鐘悅顏有些羞澀，臉上都泛著粉。
“就是在婚禮前一天發現的。”她摸了摸肚子，“寶寶很乖，都已經快三個月才有反應，我生理期經常不規律，準備婚禮又很忙，所以根本沒往那方面想。”
夏星河感嘆道：“真是個聰明寶寶啊，這波存在感彰顯得很及時，要不然你前幾天在婚禮上鐵定會喝酒的。”
聽她說完，鐘悅顏也有些後怕地說道：“是啊，幸好及時發現了。”
“恭喜你們。”
見她反應有點大，唐葵知道她現在見不得葷腥，一邊說著一邊把她面前的雞湯端開，“現在感覺怎麽樣？人生的新階段還是很值得期待的。”
鐘悅顏笑了笑，說道：“我很喜歡母親這個新身份，現在很幸福。”
大人在聊著天，莫莫有些懵懂，唐葵撥了撥她的臉頰肉，解釋道：“姨姨肚子裏有小寶寶了，以後就有小弟弟和小妹妹陪莫莫一起玩了。”
“哇塞！”莫莫的嘴巴張成了O型，跳下椅子走到鐘悅顏身邊，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肚子，“這裏真的有一個小寶寶嗎？可是姨姨的肚子還是扁扁的。”
鐘悅顏拉著她的手放在小腹上，笑道：“小寶寶會慢慢長大，明年就可以和你一起玩了，莫莫喜歡小弟弟還是小妹妹？”
莫莫認真地想了想，歪頭說道：“想要小妹妹，我想給她紮辮子。”
“老顧聽到沒？”陳誠沖著顧羽弘擠眉弄眼，“你寶貝閨女說想要一個妹妹。”
他這話什麽意思，在場的人都心照不宣。
顧羽弘夾了一塊梅菜扣肉，把最上面的肥肉剝掉，再放到唐葵的碗裏，他沒有直接回答陳誠的話，只是說道：“瞧瞧你現在的嘚瑟樣，自個兒名字都要不會寫了。”
“你催什麽？”鐘悅顏拍了拍丈夫的手臂，“莫莫現在還小呢。”
說罷，她撓了撓莫莫的下巴。
唐葵把莫莫抱回了椅子上，笑了笑，沒說話。
這頓飯吃得賓主盡歡，陳誠本來就很外向，遇到喜事就更加活躍，逗得大家一直笑聲不斷。
一直到了晚上八點多，客人們才陸續回家。
顧羽弘這幾天積了一些工作，朋友走了之後他就紮進書房開線上會議了。
給莫莫洗澡洗漱，哄她入睡之後，唐葵也開始處理工作上的事情，她打開電腦，就看到左上角的提醒事項【22:00給Krause去電，商討合同後續事宜。】
前兩天在Q市的時候，顧羽弘用過這臺電腦，提醒事項也是他記錄的。
唐葵看了眼時間，還有五分鐘，這個名字她聽顧羽弘提過，是一個重要的供應商，大概是因為有時差，顧羽弘把才時間定在了晚上。
她走出房門，顧羽弘還在書房裏，考慮到這個合作夥伴的重要性，猶豫再三之後她還是敲了敲門。
門是虛掩著的，直接被她推開。
顧羽弘在開視頻會議，電腦攝像頭直接對著門，她一進房間就入了鏡。
唐葵楞了楞，反應過來之後連忙閃開，下一秒，她慶幸自己的衣著還算得體，之前幫莫莫洗澡的時候把睡衣弄濕了，她就隨手換了一套運動服。
老大的身後突然出現一個女人，這件事還是第一次遇到，正在做匯報的高管楞了一下，激情洋溢的演說直接被打斷，有點搞不清狀況，他猶豫著，不知道還要不要接著往下說。
顧羽弘勾了勾嘴角，說道：“看來今天這會還是開太久了，連老婆都來催了。”
混了幾十年，對面的人個個都是人精，高管忙說道：“顧總，結論在最開始就已經向您匯報過了，之後的數據支撐我整理成文字版發到您的郵箱，您早點休息。”
顧羽弘對他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扭頭轉向唐葵時確實一臉春風和煦，笑著說道：“老板娘要不要過來跟大家打個招呼？”
既然他都這麽說了，不打招呼反而顯得她端著架子，唐葵點了點頭，走到顧羽弘身邊，嘴角扯出一抹禮貌的微笑：“大家晚上好，工作辛苦了，早點休息。”
整個線上會議室靜了三秒，幾個頭腦靈活的下屬帶頭說道：“老板娘晚上好，謝謝老板娘。”
之後，整個書房都回蕩著大家叫老板娘的聲音。
唐葵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在書桌下握了握顧羽弘的手。
接受到唐葵的“求助”信號，顧羽弘在眾多收尾方式裏，選擇了最粗暴的那一種——將筆記本電腦直接合上了。
唐葵有些哭笑不得，說道：“你這也太直接粗暴了。”
“你剛才都已經關心過他們了，以後你說的話就代表了我的意思。”顧羽弘手上一用力，唐葵就跌進他的懷裏。
他把頭埋進唐葵的頸窩裏輕輕蹭了蹭，悶聲抱怨道：“啰裏八嗦說了一個多小時，根本抓不到重點，顧氏到底被我爸養了多少廢物。”
唐葵幹了這麽久審計，顧氏的情況她能理解，企業一大，蛀蟲自然也會多，她拍了拍顧羽弘的背，說道：“沒關系的，慢慢來。”
想起來正事，唐葵握著顧羽弘的手臂，說道：“我不是來催你的，我看到了你留在電腦上的提醒事項，十點鐘要給Krause打工作電話，我怕你忘記了。”
“那個沒關系，推遲到明天了。”
顧羽弘的手機一直在響，他拿過來一看，笑了笑，說道：“這群人工作做得不怎麽樣，其他方面還挺上道的。”
唐葵接過他遞來的手機，全是陳誠發的吃瓜群截圖。
【我在顧氏的朋友見到老板娘了，就是之前在陳總婚禮上見過的那位，是被顧總親自蓋章的老板娘！！激動！！】
【就是唐葵啊，她的孩子就是顧總的，之前背後編排人家的人踢到鐵板了吧……】
【寵孩子愛老婆還多金，這種男人什麽時候能分我一個。】
【群裏有沒有B大的，他們是不是大學就在一起了，要不然哪裏來得這麽大孩子。】
【樓上真相了，顧總之前也是因為她和家裏人鬧翻的吧，一切都串起來了。】
【第一次吃到這麽熱乎的瓜，看來今夜註定無眠。】
……
短短幾分鐘，消息從顧氏集團飛速傳到了Mola。
唐葵驚訝道：“這些人消息也太靈通了吧。”
“我剛剛表現得怎麽樣？”顧羽弘抽走她手上的手機，擱在書桌上，“其實想在一個更加正式的場合向大家介紹你，但我等不及了。”
如果他有尾巴，這時候肯定要搖得飛起，唐葵笑笑，說道：“挺好的。”
顧羽弘捏了捏她的指尖，問道：“寶寶睡了吧？”
“嗯，她今天玩累了，很快就睡著了。”
“好啊。”顧羽弘揉了揉唐葵的腰，“那你接下來的時間是我的，你多陪陪我。”
他的眼神有些委屈，唐葵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冷落了他，但成為父母之後必然和年輕的小情侶比不了，有不少事情需要妥協和讓步。
“可以。”唐葵捏了捏他的耳垂，“今晚就讓莫莫睡兒童房。”
“要不然你來顧氏上班吧？”顧羽弘抱著她說道，“財務主管正好缺了個人，讓他們把你的辦公室和我的安排在一起。”
他也就隨口一說，他知道唐葵事業心強且獨立，無論是在生活上還是事業上，都不會成為依附他的菟絲花。
果不其然，還不等唐葵回答，他就說道：“算了，我不插手你的工作。”
“但總之你要多陪陪我。”顧羽弘再次強調。
“你明天和莫莫好好聊聊，以後就讓她一個人睡。”唐葵趴在他的耳邊，“我昨天晚上又聽到你洗冷水澡，夜裏還是有點冷的，別著涼了。”
主臥裏有一個莫莫的小床，孩子在，就算晚安吻擦槍走火他們也什麽都幹不了，平時基本上也沒什麽二人世界。
顧羽弘側頭含住她的耳垂：“心疼我的話，那你今天就別讓我洗了，我明天就讓小電燈泡自己睡覺。”
還不等唐葵回答，他就勾著她的脖子，把人按在懷裏親。
被人放倒在書房的沙發上，唐葵才驚覺這個吻逐漸變了味，從淺嘗輒止到又欲又撩。
唐葵按住了他到處點火的手，讓他不要在書房亂來，她的聲音還帶著喘：“我先去洗個澡。”
顧羽弘抱著她不想撒手，聲音低沈沙啞：“我不亂來，你讓我再抱一會兒。”
唐葵窩在他的懷裏，想到了今天的晚餐，笑著說道：“陳誠和悅顏也要做父母了，時間過得好快，我現在還記得他們當時被老宋抓包的場景。”
顧羽弘一邊聽她說話，一邊在她的臉頰上留下輕吻。
“但是我看她反應挺大的，估計這幾個月會有些辛苦。”
鐘悅顏晚上的時候吐了兩次。
有點受不了他這種洗臉式的吻，唐葵躲了下：“你是小狗嗎？怎麽和顧糖一樣。”
顧羽弘翻了個身，趴在她的身上，掀開她的衣服，把褲子拉下一點，露出了剖腹產留下的那道疤，親了親。
“今天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了女生的孕育之苦，謝謝寶寶。”
唐葵的臉頰有些發熱，嘟囔道：“你的寶寶在隔壁睡覺。”
顧羽弘的吻逐漸從虔誠變得色.情，牙齒細細磨著小腹上的皮膚，舌尖在肚臍周圍打轉，逐漸往下。
唐葵的腹部抽了抽，肌肉都繃緊了。
纖細白皙的手指插.入顧羽弘的頭發中，像是有股細小的電流過變全身，唐葵抖了抖，音調又細又高，帶著哭腔：“顧羽弘，別這樣，我有點受不住。”
她的發絲淩亂地鋪灑在沙發上，眼中刺激出淚水。
顧羽弘撐起身子，猩紅的眼角流轉著一股子邪氣，唇上還帶著水光。
真像個妖孽。
說好的不亂來。
唐葵在內心感嘆，軟著身子躺在沙發上。
顧羽弘重新把他撈到懷裏，在她的鎖骨上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說道：“小葵好嬌氣。”
唐葵蜷在他的懷裏，耳朵靠在他的胸膛上，感受蓬勃有力的心跳。
這幾天接二連三地被人催二胎，唐葵試探地問道：“顧羽弘，你想不想再要一個寶寶？”
她之前一直有所顧忌，但現在顧家的事情也解決了，之後他們結婚要二胎，似乎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今天莫莫似乎也很期待鐘悅顏的孩子，如果有弟弟妹妹陪她玩，她會不會更加開心快樂？
顧羽弘雖然從來沒有提到這件事情，但唐葵覺得他心裏應該是期待。
他缺席了她的整個孕期和莫莫四歲之前的成長，現在雖在努力彌補但一直有遺憾，如果生個二胎，是不是不會那麽遺憾了？
聽到她的話，搭在她腰上的那雙手果不其然地緊了緊，顧羽弘的聲音有些啞，但聲音裏有著抑制不住的興奮：“小葵還願意再給我生一個小寶寶嗎？我很開心。”
說罷，他的眼神又暗了暗，問她：“但我們現在還沒合法，你是不是該先考慮一下給我個名份了？”
見他偏了重點，唐葵翻了個身，趴在他身上，表情有些嚴肅，語氣也很認真：“你別打岔，我很認真地在和你討論這個問題，以後要不要再給莫莫添個弟弟妹妹？”
顧羽弘理了理她有些淩亂的發絲，說道：“你是怎麽想的？你的意見最重要。”
他總是說一切都依她，這不是客氣話和擋箭牌，而是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如果你和女兒都想要一個新的小生命，我沒有異議。”唐葵點了點他的心臟，“我知道你這裏會有些空，你想要再陪我經歷一次五年前的一切嗎？”
顧羽弘攬著她的腰，想了想，說道：“對於這些年的缺席我確實遺憾，但我也不忍心讓你再遭一次罪，每個孩子都是獨一無二的，新的孩子也覆刻不了莫莫的成長軌跡。”
“再者，如果想著用第二個孩子來彌補我對莫莫的愧疚，這對兩個孩子都不公平。”
聽到這番話，唐葵知道他之前就已經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
顧羽弘頓了頓，說道：“但你能為我想到這麽多，我是真的很開心。”
他知道唐葵當年因為陳茹婭生二胎而有心結，所以這些對於她而言，絕對不是能夠輕松說出口的話。
因為自身的經歷，唐葵在一些問題上有些鉆牛角尖，問他：“如果有二胎，你會不會擔心自己一碗水端不平？”
今天這個話題也不是一時興起，在她有再要一個孩子的想法後也細細觀察過。
身邊有不少同事和親戚要了二胎三胎，但真正能做到一碗水端平的不多，她見到那些失望的眼神，總是會想到曾經的自己。
長大之後他們會有朋友愛人和孩子，但小時候只有父母，如果在童年就感受到了被家人冷落，以後要怎樣去治愈這一份傷痛。
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顧羽弘說道：“所有父母對於小一點的孩子都會花更多的精力，這並不代表愛誰更多。”
“但不管怎麽樣，小寶寶都會分走我應該花在莫莫身上的時間，進集團之後工作越來越忙，我現在都覺得陪你們的時間都不夠。”
顧羽弘說完，唐葵反而松了一口氣，說道：“嗯，以後再遇到這個問題我們就統一口徑，一致對外。”
顧羽弘笑了下，在她的眼角親了親，說道：“既然達成了一致，以後我們要讓莫莫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作為父母，我們給她全部的、獨一份的愛。”
唐葵的眼眶陣陣發熱，道了聲好。
“不過有些遺憾還是可以彌補的。”顧羽弘在她的耳邊說，“比如說那些年缺失的親吻和……”
“你在這裏等我下，我回房間拿個東西。”唐葵及時打斷了顧羽弘的話，再說下去又要上高速了。
唐葵離開了書房，三分鐘後又重新折返回來，手上拿著那本之前一直不給顧羽弘看的孕期寫真。
顧羽弘接過，指尖都在顫，每頁都有二維碼，他一個個掃，唐葵蜷在他的懷裏，和他一起看。
在第一個視頻裏她還有些局促。
【寶寶，我是媽媽，期待和你的早日見面。】
說完之後，她覺得這話有些不妥，連忙補充道：【我沒有在催你，你乖乖長大，準時出來就好了。】
“我記得這個視頻是晚上拍的，上午發現有寶寶了，我室友勸了我一下午，讓我留些照片和視頻做紀念。”
此刻，唐葵才明白Abbie當初苦口婆心讓她記錄這些瞬間的意義。
顧羽弘把頭擱在唐葵的肩膀上，說道：“那下次見到Abbie我要好好感謝她。”
四個月。
唐葵的肚子已經有些明顯了，視頻裏的她側了側身，能夠看到肚子上的鼓起的小小山丘，她的表情有些憂愁。
【醫生說孩子偏小了，但是我除了上學，還要工作。】
【願意讓我留下的中餐廳老板是很好的人，很感謝他們，解我燃眉之急。】
……
“那時候都快二十周了，一點胎動都沒感受到，我還笑她是一個懶寶寶，結果檢查的時候醫生說我營養不良，孩子的發育有些遲緩，一些指標沒達標，當時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五個月，唐葵似乎更加瘦了，只是肚子在逐漸變大。
【昨天晚上感受到了很明顯的胎動，這種感覺真的很神奇。】
【寶寶，這兩天我總是夢到爸爸，你長大之後會問爸爸為什麽不在身邊嗎？】
……
看到這裏，顧羽弘啞著嗓子問她：“那個時候是不是會怨我不在身邊？”
“怨過。”唐葵實話實說，“抽筋疼醒的時候，翻身困難的時候，什麽東西都吃不下的時候，那段時間經常會想到你，但很快我就會想通，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六個月，唐葵錄制視頻的時候眼眶都還是紅的。
【寶寶對不起，媽媽剛才不是故意跟Abbie阿姨那樣說的，最近所有人都在讓我這樣做那樣做，說是為了孩子好，我心裏明白，但還是會止不住的迷茫和生氣，我只是有點找不到自己的意義和定位了。】
【我愛你，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
唐葵解釋道：“那段時間寶寶長得很快，身上的負擔越來越重，還要工作學習，每天都極度疲憊，胃被頂著吃不下東西，但是所有人都在勸我多吃多運動，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對Abbie說了氣話。”
“我產前和產後都有些抑郁，但好在很快就走出來了。”
顧羽弘緊緊摟著她，呼吸都變重了。
……
七個月，唐葵的神情有些疲憊，但依舊帶著笑。
【寶寶最近的力氣越來越大了。】
像是在回應她的話，她的肚皮上出現了小鼓包，唐葵驚喘了一聲，摸了上去，笑意加深。【這是小手還是小腳丫？】
【每次產檢是在過關卡，次次都焦慮，你一定要健康長大哦。】
這是最後一個視頻，唐葵有意緩解有些沈重的氣氛，笑著說道：“沒啦，誰能想到第二天莫莫就被我不小心摔出來了呢？”
說完，她扭頭去看顧羽弘，只見他盯著已經黑屏的手機，眼眶通紅。
唐葵不由放輕聲音，問他：“之前拍的視頻和照片都在這裏了，看完是不是好受些了？”
她當時基本上是每一至三天就會拍一個短小的視頻，絮絮叨叨說一些話，展示一下檢查結果，這一百多個視頻，很好地記錄了孩子的成長。
顧羽弘用力把她嵌入自己的懷裏，聲音啞得不像話：“怎麽會好受？簡直像鈍刀割肉一樣疼，你真的一貫是殺人誅心的好手。”
好像起到了相反的效果，唐葵急匆匆從他懷裏出來，捧著他的臉，說道：“我給你看這些不是讓你愧疚的，希望可以填補一下心裏空缺的那塊地方。”
“我知道。”顧羽弘摸了摸她的頭發，“但我心疼你。”
“小葵，你永遠要記住，因為莫莫是你的骨血，她在我這裏才有了意義。”
“對於我而言，你永遠排在第一的位置。”
“希望你能不要被母親的身份所束縛，自由灑脫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希望我能成為你的底氣。”
顧羽弘深深望進她的眼中：“我遲到了四年，請你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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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Q市的這兩天, 唐葵覺得自己的內心獲得了久違的寧靜，就算很久沒回來，但周遭的一切依舊讓她覺得很親切。
她已經很久沒享受這種慢節奏的生活了, 連之前覺得是噪音的廣場舞音樂都覺得順耳起來。
飯後，顧羽弘在刷碗，水聲嘩嘩，唐葵走到他的身後伸手環住他的腰, 問道：“我們要不然再多待幾天吧？莫莫也想多玩幾天。”
小朋友這兩天交了幾個新朋友，每天晚飯後都要下樓去小區健身器材的那塊空地一起玩。
她請的假連著周末, 還有幾天空閑的時間, 顧羽弘這兩天在線上辦公, 也不耽誤。
顧羽弘用手背撥了一下水龍頭的開關，但老舊水龍頭還是有點漏水，一滴一滴地砸在洗菜池裏。
唐葵掐了掐他的腰，說道：“好不好嘛？你就依我唄, 我們再去小時候一起去過的地方走走？”
她似乎跟著莫莫學會了撒嬌。
他脫掉滿是泡沫的手套，扭頭看她, 笑道：“我什麽事情沒依你, 只不過我們是不是應該早點回去拜訪母親？”
她都直接打電話過來問了，再拖延下去顧羽弘怕她對自己的印象只會更加不好。
於他而言，這算是當下最重要的事情。
“沒事。”唐葵笑笑, “我弟昨天去外省參加比賽，她陪著去了，下周才回來。”
聞言，顧羽弘松了一口氣, 捏了捏她的臉，說道：“我剛剛一直在想怎樣才能表現得好一點, 你到時候一定要多替我美言幾句。”
“到時候我就實話實說唄，就說你在Q市的這幾天做飯刷碗洗衣服都全包。”唐葵豎了豎大拇指，“我媽可稀罕會主動包攬家務活的男人了。”
在A市家裏有保姆，輪不到他們做這些，但這兩天顧羽弘也沒讓唐葵進廚房，家裏的洗衣機壞了，衣服也全都是他來手洗的。
“哦？”顧羽弘挑了挑眉，“那你稀罕嗎？”
唐葵回頭，看到莫莫背對著他們認真坐在客廳沙發上玩拼圖，絲毫沒有註意到這邊的動靜。
“稀罕，可稀罕了。”
她踮起腳尖在顧羽弘的唇角飛快地親了一下。
雖然莫莫還是一個看到他們親昵會拍手鼓掌的小寶寶，但被孩子撞見總是會讓唐葵感到不好意思。
收拾完廚房後，他們下樓去公園遛娃，春天的午後陽光很溫暖，公園裏的人也不少，很多都是一大家子一起出來玩。
唐葵穿著一條很簡單的白色棉布長裙，外面套了一件鵝黃色的針織開衫，長發簡單地紮了一個丸子，未施粉黛，午後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連絨毛都清晰可見。
顧羽弘讓莫莫騎在他脖子上，逗得她咯咯笑，小朋友露出了幾顆小米牙，眼睛也彎成小月牙，唐葵心裏軟得一塌糊塗。
顧羽弘抓著她的腿，莫莫張開手臂，感受拂過的春風。
“小心點。”唐葵臉上笑意漸深，輕輕拍了拍顧羽弘的胳膊，“抓穩她的腿，別摔著她了。”
“不會的。”顧羽弘也笑，“你看，寶寶很喜歡。”
“嗯。”唐葵想了想，“大概是因為以前沒有這樣的體驗，難免會感到新奇。”
聊到這裏，顧羽弘的臉上的笑意淡了淡，說道：“那以後都補回來。”
不遠處的雕像下圍了一圈幼崽，伴隨著孩童的嬉笑，還有幾聲犬吠傳來，但是不一會兒，大家就作鳥獸散。
莫莫視線高看得遠，興奮地說道：“小顧！那裏有一只狗狗！”
等他們走進一些，她的語氣變得低落起來：“但是小狗狗好像受傷了，我們去看看吧。”
顧羽弘蹲下，唐葵把莫莫抱了下來。
剛剛站穩，莫莫就噠噠噠跑到花壇邊，有一只小狗蜷縮在那裏，他全身都都是泥土，灰黃灰黃的，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毛色，由於太久沒洗澡，身上的毛都結成一縷一縷的。
它的左前肢有深可見骨的傷。
“狗狗受傷了。”莫莫指了指自己的額頭，“像寶寶頭上一樣。”
莫莫去年年底磕到額頭，顧羽弘聯系了專業的醫生，現在疤痕已經淡的幾乎看不到了，醫生說莫莫不是疤痕體質，恢覆得很好，以後可以完全看不出。
這著實讓唐葵松了一口氣。
旁邊還有一對年齡稍大的雙胞胎男孩，一人手裏拿著一個鴨腿，嘴上和手上都油乎乎的。
一個男孩用嘴撕下鴨腿上的一小塊肉，“呸”了一聲，那塊肉就飛到了地上，他再用腳尖一踹，肉滾了幾圈到了狗狗面前，已經沾上了狗狗的灰塵。
它嗅了嗅，過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吃下了。
莫莫有些不解，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在地上滾一圈都這麽臟了。”
她理解不了這兩個小男孩的做法，只知道家裏人是不讓糖糖撿地上的東西吃，也不讓它翻垃圾桶，如果它這麽做了，大人一定會批評教育它。
給糖糖餵食的時候，他們也是直接送到它嘴裏，或者放在它的飯碗裏。
似乎是第一次被人問這種問題，那個小孩有些奇怪看了眼莫莫。
“流浪狗就喜歡撿地上的臟東西吃。”另一個小孩眼神中流露出不屑，“幹凈的東西它還不吃呢。”
莫莫擱在膝蓋上的手握成了小拳頭，說道：“才不是呢，狗狗和人一樣，當然更喜歡吃幹凈的東西，他們吃臟東西會生病的。”
她少與人爭執，有點上氣不接下氣，臉蛋都紅紅的。
小男孩還想說什麽，但看到她身後站著的兩個大人，終究只是“嘁”了一聲，翻了個白眼就帶著自己的兄弟離開了。
唐葵和顧羽弘對視了一眼，很有默契地沒有插手，孩子之間的事情，他們自己解決。
莫莫站起來，從顧羽弘手上拎著的蜜蜂小書包裏拿出了一包魚豆腐。
她先把自己的水杯擰開，再撕開包裝袋，小心翼翼地把魚豆腐倒在自己的左手掌心，右手拿起水杯，沖洗那塊魚豆腐。
她記得狗狗不能吃太鹹的東西。
水杯有些重，她握不太穩，倒了一些在鞋子上，顧羽弘眼疾手快地替她扶住。
小半杯水都倒完之後，莫莫小心翼翼地挪到了那只狗面前，朝它伸出了左手，奶聲奶氣地說道：“小狗狗，我們吃好吃的魚豆腐。”
人類靠近，那只狗齜了一下牙，莫莫嚇得抖了一下。
“莫莫！”見狀，唐葵有些不安，她害怕莫莫會被狗狗咬到，“我來幫你好不好？”
“沒關系，讓她自己來。”
顧羽弘雖然沒有攔著孩子，只是有些神經緊繃地蹲在她身邊，萬一有意外，他要確保莫莫不會受傷。
見狗狗對食物沒有反應，莫莫又把自己的手往前伸了一點。
僵持了好幾秒，它才用沒有受傷的後肢把自己的身體撐起來一點，鼻子動了動，最後用舌頭把莫莫手上的東西卷走了。
莫莫有些緊張地盯著狗狗看，手還來不及伸回去，下一秒，狗狗側著腦袋靠上她的小手，近乎討好地輕輕蹭了她。
“小葵你看！”莫莫興奮地叫了起來，“狗狗好乖，它會貼貼我！”
她的音調有些高，狗狗像是受了驚一樣縮回去，一瘸一拐地跑走了。
莫莫楞了一下，有些無措地抓了抓頭發，眼裏泛起了淚花，愧疚地說道：“我嚇到狗狗了。”
見她情緒有些低落，唐葵一把將她抱起來，親了親她肉乎乎的臉頰，誇讚道：“寶寶真棒，小狗狗也很喜歡你，只是它之前可能受到過傷害，所以容易受到驚嚇。”
莫莫摟著唐葵的脖子，問道：“狗狗之前被人欺負過嗎？它傷得很重。”
想了想它身上的傷，唐葵說道：“也有可能是和其他狗狗打架受傷。”
它腿上的傷口更像是被同伴撕咬的，但就剛才的情況來看，唐葵估計它也少受到來自人類的惡意，但她沒有把這些告訴莫莫。
莫莫“噢”了一聲，把臉蛋貼在唐葵的脖子上，不說話了。
“我來吧。”顧羽弘張開雙臂，在唐葵耳邊很小聲地說話，生怕莫莫聽見，“你抱著累不累？她越來越重了。”
感受到孩子噴灑在她頸間的呼吸，唐葵的手臂緊了緊，莫莫最近長了些肉，抱著軟綿綿的，讓她感到安心。
唐葵說道：“趁著她還願意讓我抱，我要多抱抱。”
同事家的孩子五歲了，在大人懷裏根本待不住，整天到處跑，一刻不停。
孩子成長的每一段時光，她都想慢慢感受，好好珍惜。
走到大草坪，莫莫看到了前幾天在小區認識的新夥伴，征得父母的同意之後就去玩了。
草地有些紮人，顧羽弘把外套脫下，讓唐葵坐在上面。
唐葵抱膝坐下，留了一半的位置給他。
唐葵說道：“我還以為你剛剛會阻止莫莫，能感覺到她剛才還是有些害怕的。”
“我不會讓莫莫受傷的。”顧羽弘說道，“以此為前提，我希望她可以多多嘗試，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唐葵說出了她這段時間的顧慮：“你也別太溺愛她了，她還小，對很多事情沒有分辨能力。”
按照顧羽弘對莫莫的寶貝程度來看，就算是莫莫要想星星他都會答應。
在不知道莫莫是自己閨女的時候就可以隨隨便便拍下價值百萬的皇冠送她，何況是現在……
這和唐葵一直以來的教育理念有些相悖。
“她本來就應該享受這些，遲到四年的東西我都會補給她。”顧羽弘的語氣說不出是自信還是狂，“她長大之後只要不做違反道德和法律的事情，無論她想做什麽，顧家都能護她一輩子。”
唐葵還想再說些什麽，但是莫莫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額頭上掛著晶瑩的汗珠子。
這個話題被直接打斷了，但唐葵想著之後還要找個機會好好和他討論一下。
顧羽弘熟練地將她身後的小汗巾抽了出來，再擦了擦她臉上的汗。
莫莫一手牽著一個人，催促道：“小顧小葵，你們快來，又有人在欺負小狗狗。”
他們二人被小朋友拉著往前走，果真又看到了剛剛那只小狗，幾個熊孩子把它逼到角落裏，拿著小石子扔它。
“可惡！偏了！”
“我打中了！”
……
他們一邊砸一邊嘻鬧。
小狗沖他們齜牙咧嘴，不過孩子們像是認定了它不會咬人，這對他們沒有多少威懾力。
看到那些比莫莫壯了好幾圈，高了好幾個頭的男孩子，顧羽弘在唐葵耳邊說道：“咱閨女還挺聰明，知道幹不過還會叫外援。”
“你們快住手！”莫莫插著腰，面色漲紅，“不能欺負小狗狗！”
顧羽弘清了清嗓子，幫腔道：“狗急跳墻，它急眼了真的會咬你們。”
顧羽弘冷下臉來還是很有壓迫感的，幾個小孩子扔下手中的石子就跑了。
莫莫剛想走過去摸它，就被顧羽弘攔住了，他能感覺到那只狗現在處於焦躁的防禦狀態，貿然的安撫也可能會激起它的反抗，很危險。
看著縮在角落裏的小狗，莫莫有些難過，問道：“我們能把它帶回家嗎？”
她的目光在兩個大人身上轉了一圈，之後撲向了她覺得更好說話的顧羽弘，拉著他的手撒嬌：“小顧，好不好嘛？”
顧羽弘蹲下，握著她的小肩膀頭讓她轉了個身，面向唐葵。
“問小葵哦，我也要聽小葵的。”
莫莫是個撒嬌好手，朝唐葵伸手要抱抱。
唐葵彎腰將她抱了起來，問道：“如果你決定要養它，之後就不能再將它拋棄，你要像照顧糖糖一樣照顧它，不能玩夠了之後就將它扔給爸爸媽媽和保姆阿姨，你能堅持十幾年嗎？”
唐葵不習慣前呼後擁的生活，現在還住在市中心的大平層，保姆也是不住家的，在工作之餘，不管是孩子的事情，還是狗子的事情，她和顧羽弘都是親力親為。
在莫莫開口前，唐葵點了點她的嘴巴，說道：“這是很重的責任，寶寶想好再說。”
莫莫抱住唐葵的手，認真地說道：“我真的想好了，我會好好對它的，再也不會讓它受到傷害，我還會幫助它和糖糖成為好朋友。”
“行。”唐葵笑了笑，“那我們就把它帶回家，莫莫想一個名字。”
只要莫莫有愛心有耐心有毅力，在這件事情上她沒有任何意見。
多一只狗陪孩子長大，也沒什麽不好。
莫莫很興奮地拍手：“我們有糖糖，要不然就叫它鹹鹹吧！”
“好啊。”唐葵笑了笑，“寶寶喜歡就好。”
她扭著身體讓唐葵放她下來，蹲在地上，小聲說道：“鹹鹹不怕哦，我們帶你回家，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家裏的新成員了。”
顧羽弘找了一個紙箱，把小狗放了進去，說不清是因為膽小還是溫順，鹹鹹沒有過激的反應。
他們驅車去了在城市另外一邊的寵物醫院，給它做了一個全身檢查，除了身上有好幾處皮外傷，它還有些營養不良，好在沒有其他的毛病了。
在寵物醫院洗完澡之後，鹹鹹露出了一身有些粗糙的白毛，瘦骨嶙峋的，身上幾乎沒有什麽肉。
唐葵站在一旁，想起了當初把糖糖抱回去的時候，也是差不多的場景。
鹹鹹只有兩個月大，醫生在給它檢查身體的時候提了嘴：“看上去像是松獅和薩摩的串，之後好好養養應該會很漂亮，有機會可以去給它做一個基因檢測。”
鹹鹹要住院一段時間，他們只好改變了計劃，當天晚上就回了A市，把鹹鹹送到了那裏的寵物醫院。
從醫院出來後，他們就帶著莫莫去添置了一大堆寵物用品，買玩具的時候，莫莫也拿了兩份，念叨著不能厚此薄彼。
她還說等鹹鹹出院之後，要給它做狗狗蛋糕來慶祝它的新生。
*
周日晚上，唐葵和顧羽弘邀請了朋友來家裏吃飯，這頓飯在他們一個月前就開始計劃了，但後來又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湊不齊人而耽誤。
“陳寂怎麽還沒來？就剩她了。”唐葵站在陽臺上向下張望，“十五分鐘之前就說到小區門口了。”
夏星河站在她身邊剝橘子，隨口道：“是不是走錯了？第一次來覺得小區裏面路還挺繞的。”
唐葵抿了抿唇，說道：“我還是下樓去看看吧，你哥在做飯，你們幫我看著點莫莫。”
這套房子有一個超大的露臺，顧羽弘封了窗鋪上柔軟的地毯，供莫莫隨意撒歡，她現在正陪糖糖丟飛盤玩。
唐葵去廚房跟顧羽弘說了聲，拿起手機就下樓了。
陳寂的電話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雖然小區安保很好，但唐葵的心還是漸漸提了起來。
她沿著路走，一直沒看到陳寂的身影，一直到出了小區門，她才在花壇邊上找到人，還有一個留著寸頭的男生拉著她的手腕不放。
男孩穿著黑色的衛衣和牛仔褲，目深鼻挺，五官很出色。
唐葵下意識覺得陳寂被欺負了，但她正準備沖出去的腳步在看到男孩通紅的眼眶之後來了一個急剎車。
想到之前陳寂口中的男大，唐葵覺得自己這回大概率是見到真人了，她有些進退兩難，最終還是決定不上前打擾，有些尷尬地側身隱到花壇後。
男孩的聲音有些沙啞：“已經兩次了，你都不要負責的嗎？你憑什麽每次都可以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灑脫？”
陳寂用掌根按了按額頭，說道：“爽完就走人不好嗎？你情我願的事情，我們之前都說好了，你現在又何必這樣？”
“那只是你單方面這樣認為，我從來沒有這麽想過。”男孩幾乎是低吼出來，“你說的這些我不接受，我飛了十幾個小時回來，不是聽你說這些的。”
“你已經二十歲了，接受成年人的游戲規則，好不好？”說罷，陳寂將他的手甩開。
男孩不說話，只是倔強地盯著她，渴望換來一個妥協。
突然響起來的手機鈴聲在此刻顯得很突兀，唐葵有些慌亂地在手機屏幕上滑動，不小心點到了揚聲器。
“小葵。”夏星河的聲音很脆，“還沒找到陳寂嗎？馬上要開飯了，她的電話一直打不通，要不要我和蘇遇下去和你一直找。”
電話接通卻沒人回答，夏星河一直在問她有沒有聽見。
唐葵此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只好說道：“不用啦，我已經找到她了。”
馬路上雖然有些嘈雜，但通話聲讓其他兩個人聽見還是綽綽有餘的。
唐葵走了出來，硬著頭皮朝他們揮了揮手，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不好意思……我……”
看到她來了，陳寂仿佛看到了救星，對那個男孩說道：“我朋友都在等我，你也趕緊去機場吧，沒事就別總往國內跑了，航班多貴啊，沒日沒夜地打零工好不容易攢下的錢，不要浪費了。”
說完，她躥到唐葵的身邊，拉起她的手就往小區走。
在那個男生的“目送”下離開，唐葵只覺得頭皮都有些發麻。
走過了拐角，唐葵抓著陳寂的手，說道：“不好意思啊，一不小心就吃了個大瓜，不過你怎麽回事啊？我聽了幾耳朵，怎麽像是睡了人家不負責？”
“怎麽看怎麽像你在欺負人小朋友。”
“你怎麽跟他一樣啊？”陳寂苦笑道，“我和他就是普通□□關系，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了。”
看著陳寂有些勉強的笑，唐葵沈默了幾秒，一針見血地說道：“普通□□關系你還心疼人家沒日沒夜打零工？”
“不是心疼。”聽見唐葵這麽說，陳寂有些跳腳，強調道，“我只是有點負罪感，誰還沒當過窮學生啊，多多少少有些看不過去罷了。”
這種事情他們自己都理不清，作為旁人，唐葵也不好多說什麽，和她隨便扯了兩句就到了家門口。
陳寂做了個手勢，示意話題到此為止。
門一開，莫莫就撲到陳寂的懷裏，小嘴甜甜的：“姨姨，兩天不見，甚是想念，你身上好香香。”
陳寂臉上的陰霾一掃而光，笑開了花，把莫莫抱起來轉了好幾個圈，嘴上一直叫著寶貝。
“寶貝幹女兒這張小嘴是越來越甜了。”
唐葵很讚同，莫莫的嘴皮子確實越來越溜了，很會哄長輩開心，顧彬都被她哄得服服帖帖。
大家都到齊了，圍著餐桌坐下，顧羽弘把最後一道菜端上桌，熬了一個下午的雞湯，加上菌菇一起燉，色香味俱全。
“嘔。”鐘悅顏左手捂著嘴，右手按著胸口，忍得眼圈都泛紅。
大家都靜了一瞬，陳誠從座位上一下子彈了起來，蹲在她身邊，緊張地問道：“又想吐了嗎？要不要去洗手間？”
鐘悅顏擺了擺手，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我就是有些泛惡心。”
想到婚禮上她一口酒都沒喝，唐葵心裏漸漸有了些猜測，但他們沒說，她也知道其中有些忌諱，所以不好問。
有這個想法的不止唐葵一個人，之前當伴娘的陳寂更清楚，她心直口快，問道：“悅顏，你該不會……”
鐘悅顏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有寶寶了。”
眾人的恭喜還沒說出口，陳誠就發出一陣爆笑。
“哈哈哈老子要當爹了。”陳誠得意得眉梢都要飛了起來，“終於可以炫耀了，忍得好辛苦。”
看著他手舞足蹈的樣子，鐘悅顏有些羞澀，臉上都泛著粉。
“就是在婚禮前一天發現的。”她摸了摸肚子，“寶寶很乖，都已經快三個月才有反應，我生理期經常不規律，準備婚禮又很忙，所以根本沒往那方面想。”
夏星河感嘆道：“真是個聰明寶寶啊，這波存在感彰顯得很及時，要不然你前幾天在婚禮上鐵定會喝酒的。”
聽她說完，鐘悅顏也有些後怕地說道：“是啊，幸好及時發現了。”
“恭喜你們。”
見她反應有點大，唐葵知道她現在見不得葷腥，一邊說著一邊把她面前的雞湯端開，“現在感覺怎麽樣？人生的新階段還是很值得期待的。”
鐘悅顏笑了笑，說道：“我很喜歡母親這個新身份，現在很幸福。”
大人在聊著天，莫莫有些懵懂，唐葵撥了撥她的臉頰肉，解釋道：“姨姨肚子裏有小寶寶了，以後就有小弟弟和小妹妹陪莫莫一起玩了。”
“哇塞！”莫莫的嘴巴張成了O型，跳下椅子走到鐘悅顏身邊，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肚子，“這裏真的有一個小寶寶嗎？可是姨姨的肚子還是扁扁的。”
鐘悅顏拉著她的手放在小腹上，笑道：“小寶寶會慢慢長大，明年就可以和你一起玩了，莫莫喜歡小弟弟還是小妹妹？”
莫莫認真地想了想，歪頭說道：“想要小妹妹，我想給她紮辮子。”
“老顧聽到沒？”陳誠沖著顧羽弘擠眉弄眼，“你寶貝閨女說想要一個妹妹。”
他這話什麽意思，在場的人都心照不宣。
顧羽弘夾了一塊梅菜扣肉，把最上面的肥肉剝掉，再放到唐葵的碗裏，他沒有直接回答陳誠的話，只是說道：“瞧瞧你現在的嘚瑟樣，自個兒名字都要不會寫了。”
“你催什麽？”鐘悅顏拍了拍丈夫的手臂，“莫莫現在還小呢。”
說罷，她撓了撓莫莫的下巴。
唐葵把莫莫抱回了椅子上，笑了笑，沒說話。
這頓飯吃得賓主盡歡，陳誠本來就很外向，遇到喜事就更加活躍，逗得大家一直笑聲不斷。
一直到了晚上八點多，客人們才陸續回家。
顧羽弘這幾天積了一些工作，朋友走了之後他就紮進書房開線上會議了。
給莫莫洗澡洗漱，哄她入睡之後，唐葵也開始處理工作上的事情，她打開電腦，就看到左上角的提醒事項【22:00給Krause去電，商討合同後續事宜。】
前兩天在Q市的時候，顧羽弘用過這臺電腦，提醒事項也是他記錄的。
唐葵看了眼時間，還有五分鐘，這個名字她聽顧羽弘提過，是一個重要的供應商，大概是因為有時差，顧羽弘把才時間定在了晚上。
她走出房門，顧羽弘還在書房裏，考慮到這個合作夥伴的重要性，猶豫再三之後她還是敲了敲門。
門是虛掩著的，直接被她推開。
顧羽弘在開視頻會議，電腦攝像頭直接對著門，她一進房間就入了鏡。
唐葵楞了楞，反應過來之後連忙閃開，下一秒，她慶幸自己的衣著還算得體，之前幫莫莫洗澡的時候把睡衣弄濕了，她就隨手換了一套運動服。
老大的身後突然出現一個女人，這件事還是第一次遇到，正在做匯報的高管楞了一下，激情洋溢的演說直接被打斷，有點搞不清狀況，他猶豫著，不知道還要不要接著往下說。
顧羽弘勾了勾嘴角，說道：“看來今天這會還是開太久了，連老婆都來催了。”
混了幾十年，對面的人個個都是人精，高管忙說道：“顧總，結論在最開始就已經向您匯報過了，之後的數據支撐我整理成文字版發到您的郵箱，您早點休息。”
顧羽弘對他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扭頭轉向唐葵時確實一臉春風和煦，笑著說道：“老板娘要不要過來跟大家打個招呼？”
既然他都這麽說了，不打招呼反而顯得她端著架子，唐葵點了點頭，走到顧羽弘身邊，嘴角扯出一抹禮貌的微笑：“大家晚上好，工作辛苦了，早點休息。”
整個線上會議室靜了三秒，幾個頭腦靈活的下屬帶頭說道：“老板娘晚上好，謝謝老板娘。”
之後，整個書房都回蕩著大家叫老板娘的聲音。
唐葵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在書桌下握了握顧羽弘的手。
接受到唐葵的“求助”信號，顧羽弘在眾多收尾方式裏，選擇了最粗暴的那一種——將筆記本電腦直接合上了。
唐葵有些哭笑不得，說道：“你這也太直接粗暴了。”
“你剛才都已經關心過他們了，以後你說的話就代表了我的意思。”顧羽弘手上一用力，唐葵就跌進他的懷裏。
他把頭埋進唐葵的頸窩裏輕輕蹭了蹭，悶聲抱怨道：“啰裏八嗦說了一個多小時，根本抓不到重點，顧氏到底被我爸養了多少廢物。”
唐葵幹了這麽久審計，顧氏的情況她能理解，企業一大，蛀蟲自然也會多，她拍了拍顧羽弘的背，說道：“沒關系的，慢慢來。”
想起來正事，唐葵握著顧羽弘的手臂，說道：“我不是來催你的，我看到了你留在電腦上的提醒事項，十點鐘要給Krause打工作電話，我怕你忘記了。”
“那個沒關系，推遲到明天了。”
顧羽弘的手機一直在響，他拿過來一看，笑了笑，說道：“這群人工作做得不怎麽樣，其他方面還挺上道的。”
唐葵接過他遞來的手機，全是陳誠發的吃瓜群截圖。
【我在顧氏的朋友見到老板娘了，就是之前在陳總婚禮上見過的那位，是被顧總親自蓋章的老板娘！！激動！！】
【就是唐葵啊，她的孩子就是顧總的，之前背後編排人家的人踢到鐵板了吧……】
【寵孩子愛老婆還多金，這種男人什麽時候能分我一個。】
【群裏有沒有B大的，他們是不是大學就在一起了，要不然哪裏來得這麽大孩子。】
【樓上真相了，顧總之前也是因為她和家裏人鬧翻的吧，一切都串起來了。】
【第一次吃到這麽熱乎的瓜，看來今夜註定無眠。】
……
短短幾分鐘，消息從顧氏集團飛速傳到了Mola。
唐葵驚訝道：“這些人消息也太靈通了吧。”
“我剛剛表現得怎麽樣？”顧羽弘抽走她手上的手機，擱在書桌上，“其實想在一個更加正式的場合向大家介紹你，但我等不及了。”
如果他有尾巴，這時候肯定要搖得飛起，唐葵笑笑，說道：“挺好的。”
顧羽弘捏了捏她的指尖，問道：“寶寶睡了吧？”
“嗯，她今天玩累了，很快就睡著了。”
“好啊。”顧羽弘揉了揉唐葵的腰，“那你接下來的時間是我的，你多陪陪我。”
他的眼神有些委屈，唐葵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冷落了他，但成為父母之後必然和年輕的小情侶比不了，有不少事情需要妥協和讓步。
“可以。”唐葵捏了捏他的耳垂，“今晚就讓莫莫睡兒童房。”
“要不然你來顧氏上班吧？”顧羽弘抱著她說道，“財務主管正好缺了個人，讓他們把你的辦公室和我的安排在一起。”
他也就隨口一說，他知道唐葵事業心強且獨立，無論是在生活上還是事業上，都不會成為依附他的菟絲花。
果不其然，還不等唐葵回答，他就說道：“算了，我不插手你的工作。”
“但總之你要多陪陪我。”顧羽弘再次強調。
“你明天和莫莫好好聊聊，以後就讓她一個人睡。”唐葵趴在他的耳邊，“我昨天晚上又聽到你洗冷水澡，夜裏還是有點冷的，別著涼了。”
主臥裏有一個莫莫的小床，孩子在，就算晚安吻擦槍走火他們也什麽都幹不了，平時基本上也沒什麽二人世界。
顧羽弘側頭含住她的耳垂：“心疼我的話，那你今天就別讓我洗了，我明天就讓小電燈泡自己睡覺。”
還不等唐葵回答，他就勾著她的脖子，把人按在懷裏親。
被人放倒在書房的沙發上，唐葵才驚覺這個吻逐漸變了味，從淺嘗輒止到又欲又撩。
唐葵按住了他到處點火的手，讓他不要在書房亂來，她的聲音還帶著喘：“我先去洗個澡。”
顧羽弘抱著她不想撒手，聲音低沈沙啞：“我不亂來，你讓我再抱一會兒。”
唐葵窩在他的懷裏，想到了今天的晚餐，笑著說道：“陳誠和悅顏也要做父母了，時間過得好快，我現在還記得他們當時被老宋抓包的場景。”
顧羽弘一邊聽她說話，一邊在她的臉頰上留下輕吻。
“但是我看她反應挺大的，估計這幾個月會有些辛苦。”
鐘悅顏晚上的時候吐了兩次。
有點受不了他這種洗臉式的吻，唐葵躲了下：“你是小狗嗎？怎麽和顧糖一樣。”
顧羽弘翻了個身，趴在她的身上，掀開她的衣服，把褲子拉下一點，露出了剖腹產留下的那道疤，親了親。
“今天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了女生的孕育之苦，謝謝寶寶。”
唐葵的臉頰有些發熱，嘟囔道：“你的寶寶在隔壁睡覺。”
顧羽弘的吻逐漸從虔誠變得色.情，牙齒細細磨著小腹上的皮膚，舌尖在肚臍周圍打轉，逐漸往下。
唐葵的腹部抽了抽，肌肉都繃緊了。
纖細白皙的手指插.入顧羽弘的頭發中，像是有股細小的電流過變全身，唐葵抖了抖，音調又細又高，帶著哭腔：“顧羽弘，別這樣，我有點受不住。”
她的發絲淩亂地鋪灑在沙發上，眼中刺激出淚水。
顧羽弘撐起身子，猩紅的眼角流轉著一股子邪氣，唇上還帶著水光。
真像個妖孽。
說好的不亂來。
唐葵在內心感嘆，軟著身子躺在沙發上。
顧羽弘重新把他撈到懷裏，在她的鎖骨上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說道：“小葵好嬌氣。”
唐葵蜷在他的懷裏，耳朵靠在他的胸膛上，感受蓬勃有力的心跳。
這幾天接二連三地被人催二胎，唐葵試探地問道：“顧羽弘，你想不想再要一個寶寶？”
她之前一直有所顧忌，但現在顧家的事情也解決了，之後他們結婚要二胎，似乎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今天莫莫似乎也很期待鐘悅顏的孩子，如果有弟弟妹妹陪她玩，她會不會更加開心快樂？
顧羽弘雖然從來沒有提到這件事情，但唐葵覺得他心裏應該是期待。
他缺席了她的整個孕期和莫莫四歲之前的成長，現在雖在努力彌補但一直有遺憾，如果生個二胎，是不是不會那麽遺憾了？
聽到她的話，搭在她腰上的那雙手果不其然地緊了緊，顧羽弘的聲音有些啞，但聲音裏有著抑制不住的興奮：“小葵還願意再給我生一個小寶寶嗎？我很開心。”
說罷，他的眼神又暗了暗，問她：“但我們現在還沒合法，你是不是該先考慮一下給我個名份了？”
見他偏了重點，唐葵翻了個身，趴在他身上，表情有些嚴肅，語氣也很認真：“你別打岔，我很認真地在和你討論這個問題，以後要不要再給莫莫添個弟弟妹妹？”
顧羽弘理了理她有些淩亂的發絲，說道：“你是怎麽想的？你的意見最重要。”
他總是說一切都依她，這不是客氣話和擋箭牌，而是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如果你和女兒都想要一個新的小生命，我沒有異議。”唐葵點了點他的心臟，“我知道你這裏會有些空，你想要再陪我經歷一次五年前的一切嗎？”
顧羽弘攬著她的腰，想了想，說道：“對於這些年的缺席我確實遺憾，但我也不忍心讓你再遭一次罪，每個孩子都是獨一無二的，新的孩子也覆刻不了莫莫的成長軌跡。”
“再者，如果想著用第二個孩子來彌補我對莫莫的愧疚，這對兩個孩子都不公平。”
聽到這番話，唐葵知道他之前就已經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
顧羽弘頓了頓，說道：“但你能為我想到這麽多，我是真的很開心。”
他知道唐葵當年因為陳茹婭生二胎而有心結，所以這些對於她而言，絕對不是能夠輕松說出口的話。
因為自身的經歷，唐葵在一些問題上有些鉆牛角尖，問他：“如果有二胎，你會不會擔心自己一碗水端不平？”
今天這個話題也不是一時興起，在她有再要一個孩子的想法後也細細觀察過。
身邊有不少同事和親戚要了二胎三胎，但真正能做到一碗水端平的不多，她見到那些失望的眼神，總是會想到曾經的自己。
長大之後他們會有朋友愛人和孩子，但小時候只有父母，如果在童年就感受到了被家人冷落，以後要怎樣去治愈這一份傷痛。
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顧羽弘說道：“所有父母對於小一點的孩子都會花更多的精力，這並不代表愛誰更多。”
“但不管怎麽樣，小寶寶都會分走我應該花在莫莫身上的時間，進集團之後工作越來越忙，我現在都覺得陪你們的時間都不夠。”
顧羽弘說完，唐葵反而松了一口氣，說道：“嗯，以後再遇到這個問題我們就統一口徑，一致對外。”
顧羽弘笑了下，在她的眼角親了親，說道：“既然達成了一致，以後我們要讓莫莫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作為父母，我們給她全部的、獨一份的愛。”
唐葵的眼眶陣陣發熱，道了聲好。
“不過有些遺憾還是可以彌補的。”顧羽弘在她的耳邊說，“比如說那些年缺失的親吻和……”
“你在這裏等我下，我回房間拿個東西。”唐葵及時打斷了顧羽弘的話，再說下去又要上高速了。
唐葵離開了書房，三分鐘後又重新折返回來，手上拿著那本之前一直不給顧羽弘看的孕期寫真。
顧羽弘接過，指尖都在顫，每頁都有二維碼，他一個個掃，唐葵蜷在他的懷裏，和他一起看。
在第一個視頻裏她還有些局促。
【寶寶，我是媽媽，期待和你的早日見面。】
說完之後，她覺得這話有些不妥，連忙補充道：【我沒有在催你，你乖乖長大，準時出來就好了。】
“我記得這個視頻是晚上拍的，上午發現有寶寶了，我室友勸了我一下午，讓我留些照片和視頻做紀念。”
此刻，唐葵才明白Abbie當初苦口婆心讓她記錄這些瞬間的意義。
顧羽弘把頭擱在唐葵的肩膀上，說道：“那下次見到Abbie我要好好感謝她。”
四個月。
唐葵的肚子已經有些明顯了，視頻裏的她側了側身，能夠看到肚子上的鼓起的小小山丘，她的表情有些憂愁。
【醫生說孩子偏小了，但是我除了上學，還要工作。】
【願意讓我留下的中餐廳老板是很好的人，很感謝他們，解我燃眉之急。】
……
“那時候都快二十周了，一點胎動都沒感受到，我還笑她是一個懶寶寶，結果檢查的時候醫生說我營養不良，孩子的發育有些遲緩，一些指標沒達標，當時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五個月，唐葵似乎更加瘦了，只是肚子在逐漸變大。
【昨天晚上感受到了很明顯的胎動，這種感覺真的很神奇。】
【寶寶，這兩天我總是夢到爸爸，你長大之後會問爸爸為什麽不在身邊嗎？】
……
看到這裏，顧羽弘啞著嗓子問她：“那個時候是不是會怨我不在身邊？”
“怨過。”唐葵實話實說，“抽筋疼醒的時候，翻身困難的時候，什麽東西都吃不下的時候，那段時間經常會想到你，但很快我就會想通，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六個月，唐葵錄制視頻的時候眼眶都還是紅的。
【寶寶對不起，媽媽剛才不是故意跟Abbie阿姨那樣說的，最近所有人都在讓我這樣做那樣做，說是為了孩子好，我心裏明白，但還是會止不住的迷茫和生氣，我只是有點找不到自己的意義和定位了。】
【我愛你，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
唐葵解釋道：“那段時間寶寶長得很快，身上的負擔越來越重，還要工作學習，每天都極度疲憊，胃被頂著吃不下東西，但是所有人都在勸我多吃多運動，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對Abbie說了氣話。”
“我產前和產後都有些抑郁，但好在很快就走出來了。”
顧羽弘緊緊摟著她，呼吸都變重了。
……
七個月，唐葵的神情有些疲憊，但依舊帶著笑。
【寶寶最近的力氣越來越大了。】
像是在回應她的話，她的肚皮上出現了小鼓包，唐葵驚喘了一聲，摸了上去，笑意加深。【這是小手還是小腳丫？】
【每次產檢是在過關卡，次次都焦慮，你一定要健康長大哦。】
這是最後一個視頻，唐葵有意緩解有些沈重的氣氛，笑著說道：“沒啦，誰能想到第二天莫莫就被我不小心摔出來了呢？”
說完，她扭頭去看顧羽弘，只見他盯著已經黑屏的手機，眼眶通紅。
唐葵不由放輕聲音，問他：“之前拍的視頻和照片都在這裏了，看完是不是好受些了？”
她當時基本上是每一至三天就會拍一個短小的視頻，絮絮叨叨說一些話，展示一下檢查結果，這一百多個視頻，很好地記錄了孩子的成長。
顧羽弘用力把她嵌入自己的懷裏，聲音啞得不像話：“怎麽會好受？簡直像鈍刀割肉一樣疼，你真的一貫是殺人誅心的好手。”
好像起到了相反的效果，唐葵急匆匆從他懷裏出來，捧著他的臉，說道：“我給你看這些不是讓你愧疚的，希望可以填補一下心裏空缺的那塊地方。”
“我知道。”顧羽弘摸了摸她的頭發，“但我心疼你。”
“小葵，你永遠要記住，因為莫莫是你的骨血，她在我這裏才有了意義。”
“對於我而言，你永遠排在第一的位置。”
“希望你能不要被母親的身份所束縛，自由灑脫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希望我能成為你的底氣。”
顧羽弘深深望進她的眼中：“我遲到了四年，請你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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